天地一蜉蝣 第一百四十八章 被贬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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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轩来到饭厅，着实吓了一跳，刚才他去县衙官署各处转时，没看见多少人，但此时饭厅里却满满都是人，还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待。

盛轩心中清楚，这里饭菜免费，自然吸引这衙门中的一干人等趋之若鹜。

盛轩排队走近，见这饭菜材质尚可，但加工的实在粗糙，就是将生的材料弄熟，而有的看起来似乎还是不太熟，他取了一碗汤面，和曾文简坐在一起。

盛轩取过筷子，吃了一口，不得不吐了出来，“这怎么还是夹生的？”

曾文简笑道：“我们的肠腑早已适应了，你还要多加练习，刚开始是会闹肚子，但以后就好了，如今这天下，还能有如此免费的吃食不易啊。”

盛轩环顾四周，问道：“怎么不见县守大人他们在此就餐？”

曾文简冷笑道：“县守、县丞、主簿和典史大人怎能与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吏差役一起吃饭，他们都是吃小灶，有从郡城酒楼请的厨子，专门为他们烹饪。”

“这些食物材质看来也是不错的，可为何加工的如此粗糙，这做饭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如此简直是暴殄天物，这才是最大的浪费。”盛轩气愤道。

“嘘，”曾文简示意盛轩小声些，低声道：“给我们做饭的人与这些大人们都沾亲带故，可不敢得罪，他们做的好吃，我们得吃，不好吃，也得吃，多想无益啊。”

盛轩忍住气，将汤面胡乱吃下，回去赶这简报，他得到的素材实在是无甚亮点，又不能胡编乱造，绞尽脑汁，想到词穷，终于拼凑出一篇，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此时早已过了下午放班时间，厅中空无一人，他忽觉腹中绞痛，知道是中午所食的汤面终于发作了，便急急奔向后衙茅厕。

从茅厕出来，借着初上的月光，盛轩看见县衙后门，一个差役正和一个男子正在说话，两人说到激动处，那差役伸手便给了男子一巴掌，那男子愤愤而去，盛轩看身形应是在城门口遇到的徐五。

第二日，杜子墨看完盛轩所写的简报，脸色一变，用力拍桌，一把将简报扔在地上，对站着的盛轩咆哮道：“你这简报文笔平庸，未将本县守施政举措及成效详尽写出，速速拿去重写。”

盛轩道：“在下将所知俱已列出，还需补充什么，请大人明言。”

“你这全是败笔，就没有一句胜笔，如抗旱，这到底灌溉了多少，你可以写十之**啊，如赈灾，你可以写百姓都得到妥善安置，衣食无忧，还有很多处，都需要改。”杜子墨厉声喝道。

盛轩见他如此颠倒黑白，再也忍耐不住，斥道：“在下自郡城一路过来，见这县中田地十之有九都没有组织抗旱灌溉，在城门口仍看到有很多流民朝不保夕，大人让我这样写，恕在下不能奉命。”

“什么？”杜子墨怒目圆瞪，他早习惯在这县中一手遮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敢违逆他的意思，不论是谁，不论为何，绝不姑息。

杜子墨目露凶光，忽的嘴角一挑，道：“你胆子不小，敢违抗上峰命令，看在你是郡府派来的，就革去你吏房管事之职，去做个守门小吏吧。”

“哼，也算你运气好，若不是遇到如本大人这般胸襟，恐有牢狱之灾。”杜子墨又说了一句，转过身，昂首而立。

盛轩看着眼前这个不大的官，竟有如此大的官威，怪不得他的属下们为了这五斗米个个折腰，在这些整日逢迎拍马，甚至有样学样的人治下，百姓们过的又会是怎样的生活？

“容师兄。”城门口，盛轩跟容洪打招呼道。

“太子殿下，你怎么也来了？”容洪看盛轩身上服色与自己一模一样，低声问道。

“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殊途同归。”盛轩笑道。

“小五，小五......”两人看见不远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头发花白，穿着一身补丁衣服，手里拿着一根破烂的细竹杆，不停敲着地面探路，口中喊着，正往大街上走来。

这老妇人两眼无神，目不能视，是个盲人。

大街上一辆马车搭载着一车货物，正疾驰而来，车夫看到老妇人突的走上大街，忙用力勒住缰绳，口中大嚷让开。

盛轩和容洪两人对视一眼，飞身上前，盛轩前去挡马，容洪上去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有惊无险将老妇人救了下来。

那车夫勒住马，着实吓的冒出一身冷汗，忽的反应过来，下车过来，指着老妇人破口大骂道：“你个老东西，你瞎吗，走路不长眼，若真是撞死了，算谁的？”

老妇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了如此呵斥，心中害怕，眉头紧皱，身子不住哆嗦着。

容洪将老妇人扶到边上，上前一把抓住这车夫手腕，“你怎的如此没有教养，不会说话，只知狂吠，这位老妇人正是一位盲人，你如此都看不出来，我看你才是真的眼瞎。”

那车夫手腕生痛，又见容洪穿的是官衣，只得唯唯诺诺几句，便驾车而去。

盛轩和容洪两人将老妇人扶到路边茶摊坐下，给老妇人要了一碗茶水。

容洪问道：“大娘，你眼睛不方便，怎么还自己出门？”

老妇人心中稍定，道：“我家孩儿徐五昨晚彻夜未归，我心中焦虑，今早便出来寻他。”

原来这是徐五的老母，盛轩忽然想起昨晚在县衙后门看到的事，问道：“大娘，徐五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表现？”

老妇人回忆片刻，道：“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些时间他经常晚上出去运货，前天傍晚刚回来，就又被人叫走了，说是去城东普济寺拉什么东西。”

“普济寺？”两人猜出应该与此处有关。

容洪将老妇人送回家，又给买了些吃食，委托邻居暂时照应。

盛轩觉得这两日微服调查，将想了解之事已基本掌握，是时候回郡城了，便修书一封，委托信差加急送往郡城交予郭飞熊。

普济寺在城东十里，二十年前便已荒废。

盛轩和容洪两人趁着夜色深重，骑马来到普济寺外，两人下马，惨白的月光下，见普济寺到处残瓦断垣，荒草丛生，不时有晚归倦鸟飞入破落屋檐下的巢窝，还有些野猫喵呜着，嗖的在眼前窜过。

两人见正殿似有灯火闪动，还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便一前一后，轻手轻脚朝正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