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蜉蝣 第二十五章 身陷黑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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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朔城西二十余里处，有几座不高的山峰绵延起伏，春夏季节，漫山苍翠葱郁，如同一道青色屏障横遮在阳朔城边，便称做青屏山，城中百姓日常所用的薪柴多采于此山中。

盛轩扮作砍柴少年，独自出城西门，朝青屏山而去，半个多时辰便来到山脚下，见山上除了有些松树柏树仍旧苍翠外，大多数乔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偶有雀鸟在枝头叽喳蹦跳，飞起飞落，地面上藤蔓和野草都已枯黄，一派萧瑟肃杀景象。

自盛轩在医馆当学徒后，家中煮饭所用薪柴都从街上购买，也好久未来过。

他沿着以前自己走惯的山路上山，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山间平地，寻得一块石头坐下休息。休息片刻，正想起身，突然感觉脑后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便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恍惚中，他似乎觉得自己置身冰窟，冻的瑟瑟发抖，拼命往上爬，但冰窖壁面光滑无比，无能为力。

“醒醒......醒醒......”，盛轩突的意识恢复，清醒过来，眼前一个十六七岁少年在摇晃着自己。这少年浓眉大眼，相貌憨厚，虎头虎脑，脸上附着厚厚的一层尘土，已看不出皮肤的真实颜色。

“这是哪里？”盛轩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屋里，屋门紧锁着，角落各处还坐着七八个人，地上散落着些稻草，屋里光线极暗。

墙壁上并无窗户，只有在高高屋顶上一扇不大的天窗，此时天色已黑，稀疏的月光透过天窗照射下来。屋里没有什么取暖设施，显得分外寒冷。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里是一座矿，我们白天要去矿上做工，晚上就被关在这屋子里。”那少年神色黯然，“我是除夕前几天被抓来的，在这里有半月多了。”

“你莫非是虎子，你家住在城北的四方巷。”盛轩坐立起来，低声说道。

“正是我，你怎么知道？”虎子有些惊讶。

“这个以后慢慢跟你说，你知道我是来救你们的就好。”盛轩又仔细看了看屋子，“你再跟我讲讲这些日子的情况。”

虎子一五一十把自己这些天的经历跟盛轩讲了，知道这是一处矿山，有很多监工，手里有皮鞭和刀棒，逼着大家下矿做工，晚上就关在这里，边上还有十几所房子，大概有百余人左右。

盛轩让虎子暂时勿要告诉他人，虎子答应，看着盛轩，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寒冷的黑夜中，盛轩静静思考着所知的一切，所有的线索在脑子里不停闪过回放，过了许久，他终于想明白了，现在只要再确定一件事，那这所有的事都说的通了。只是，又该怎么逃离这里？

一夜无眠，天色还未亮，只听嘎吱一声，屋门开了，一个满脸横肉，腰挂长刀的大汉端着一盆稀可见底的米粥啪的放到门口，用铁勺用力敲着盆边，高声喝呼：“贱民们，放饭了，放饭了，吃完赶紧去上工。”

屋子里的人顿时仿佛被打了鸡血，迅速找出自己的破碗，争先恐后，一哄而上，瞬间把米粥抢了个精光。

盛轩看着眼前的一幕，纹丝未动，心里升起些许悲哀，在本能和求生欲面前，大部分人都会将尊严与良知抛在九霄云外。

他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一个人却直挺挺躺着，并没有上前争抢，心中疑惑。

“王大叔......王大叔......”虎子也发现了，忙跑上去，摇了几下，摸摸鼻息，一下子坐倒在地，脸色煞白，口中喃喃，“已经没气了......”

门口放饭的大汉也看到了，示意身后过来两人，一人抬头，一人抬脚，便把这王大叔的尸首抬了出去。

虎子抹了抹眼泪，过来跟盛轩说：“这已经是我看到抬出去的第三个人了，不知道那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尸首被抬出去，随便扔在那个废弃的矿洞里，腐烂发臭。我想家，我想我娘......”

盛轩咬了咬牙，目光坚毅，声音低沉却坚定，道：“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完完整整出去的。”

虎子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不吃点，一会儿还要去出工呢，下顿饭要到晚上了。”盛轩听完笑笑，并未答复。

短暂的早饭后，众人便被手持皮鞭的监工们从各个屋子里驱赶出来，排成一队，汇合在一起，朝矿洞方向而去。

借着外边火把的光亮，盛轩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地方，这矿场依山而建，入口处扎着木楼，木楼各处皆有守卫手持刀棒，身挎箭矢在巡逻看守。

矿场里面是一座垂直山壁，山壁下有十几个黝黑的矿洞。

场中除了十几个监工外，还单独有两队手持火把的守卫紧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啪”的一记皮鞭破空声响起，盛轩只觉得肩膀上火辣辣的痛，“你小子快走，休要左顾右盼。”一个监工见盛轩四处张望，随手便是一鞭。盛轩下意识揉了揉肩膀，跟着众人向矿洞口而去。

快到洞口时，盛轩无意抬头，见矿洞上方有些刻痕，还可隐约辨别出几个字，“叶氏矿业、出入平安”，瞬时，昨夜心中存疑之事大解。

他深吸一口气，在矿洞边领了镐头和三个麻袋，跟着虎子进来洞中。

洞口并不大，只可勉强三人并肩弯腰通过，摸黑往里走了约莫一百米，前方顿时豁然开朗，一处宽五六十米、深二十多米、高有五六米的山体空间呈现出来，山壁上挂着火把，有十几根碗口粗的高大木梁支撑着矿洞，但还是可以看到洞顶密密麻麻的明显裂纹。

内有两个监工扬鞭高喝，“不采满三麻袋矿石，今天就不给饭吃，想早点吃饭就动作麻利点。”

虎子悄声说：“跟着我，我教你。”盛轩点头，学着虎子的模样，在边上找了块矿壁，用力刨挖起来，虎子在边上不时指点几句。

这矿是铜矿，矿石质地坚硬，每一镐刨下去，可以明确感觉到镐上传来的巨大反作用力，震得虎口生疼。

虎子教给盛轩些挖矿的经验，但刨了一个时辰，还是只弄出一小堆矿石，勉强能填满三分之一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