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笔下文学 > 科幻 > 灯花笑 > 第137章 夜会

灯花笑 第137章 夜会

作者:千山茶客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3-13 01:59:58 来源:言情小说
提示:若标题与内容不符,左下方点击“换源”,切换其它源即可解决。

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红芳园中,日头渐渐升起。

金色日光从远处漫渡过来,宛如细碎金砾,细细一层洒满药园。一大片绯色花簇被日色照得泛出薄雾,瑰艳动人。

何秀坐在药园边上的青石上,呆呆看着在花丛中采摘药材的人。

一大片浓重艳色下,女子黯淡的深褐麻衣像药园中那些埋在地下的泥土,沉闷、泥泞、毫不起眼,而她眉眼澄净,弯腰摘下一朵朵艳色的花时,神情专注,动作娴熟,仿佛这样的事情已做过千百遍。

何秀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红芳絮有毒。

这花艳丽风情如美人,花如其名,枝叶上生长无数粉色细絮,有风吹过时,粉絮铺天盖地如层丝雾,牢牢将人包裹。

然后从鼻尖飞进去,顺着咽喉进入体内,日积月累,毒素蔓延。

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红芳絮的花香也有毒,闻起来馥郁芬芳的香气会使人浑身无力,在这里呆得久了,行动会逐渐迟缓,渐渐的口鼻流血,若不及时退出歇息,或许会不省人事。

何秀便是如此,进入红芳絮约莫半个时辰便觉天旋地转,所以立刻退到药园边上。她以为刚来药园的陆曈亦是如此,然而已过去一个时辰了,陆曈神色如常,穿梭于整个药园之中,将成熟的红芳絮挑选摘上木车。

何秀有些茫然。

陆曈摘得很快,比在药园呆了三年的何秀快得多,她摘得也很干净,没有浪费枝叶。那些玫粉色的花絮因风淡淡吹了一层在她衣裙上,如在粗布上绣出的浓浓淡淡花,把她眉眼描摹得愈发清晰。

她甚至都没戴面巾。

一个没戴面巾的人,却根本不受红芳园中花絮与香气的影响,行动自如,莫非……何秀心想,这位陆医士没有嗅觉么?

可红芳絮的毒性,难道只要失去嗅觉就能失效?

何秀也不明白,她离开医官院太久,每日都是采摘清洗同样的药材,什么医经药理,早已抛之脑后。

正想着,耳边响起木车车轮碾过泥地的倾轧声,何秀抬头一看,陆曈正把木车往药园边上拉。

木车大半边已经被新鲜的红芳絮堆满,叠成一座小山高,何秀看得瞠目结舌,一时有些结巴:“你……你……”

“我看过册子,”陆曈道:“足够今日采摘量。”

何秀有些不知所措。

如这样的采摘量,放在平日,她要从早做到晚才能完成。纵然她们现在有两个人,可其实这些都是陆曈一人采摘。

陆曈甚至都没有休息过。

陆曈把木车上原本放着的一大张布展开铺在采摘下的红芳絮上,以免花絮飞舞,也遮盖了那些花香。

何秀嗫嚅了一下,小声问:“你要不要歇一会儿?”见陆曈望过来,她又赶紧解释:“以往我都是傍晚才做完,回去得太早,医监会吩咐别的活儿给你……”

南药房总是如此,人在这里不是人,是牲口,是拉磨的驴,活着就行。

陆曈想了想,回身走到药园前,找了块石头坐下,道:“歇歇吧。”

何秀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从随身包袱里掏出块干饼递给陆曈。

陆曈接过来。

“来药园前咱们吃过东西,往日我都是晚上干完活回去吃。一日长,吃两顿会饿,所以带了些干饼。”何秀解释。

陆曈点头,咬了一口,饼不大,只有手掌大小,粗粝发涩,难以下咽,里头有股奇怪的苦味。

陆曈怔住:“你放了草药?”

何秀眼睛一亮:“你吃出来了?”

她有些高兴:“我在里头放了解毒药草,南药房中有时整理药材会剩下一些残枝碎叶,我把能用的挑出来,借了厨房自己做了饼子。红芳絮有毒,药饼吃了虽不能解毒,却能缓解些毒性。”她又从包囊里掏出一个,小心翼翼咬下一口,仿佛在品尝珍馐,又望着陆曈不好意思地笑笑:“是不怎么好吃,但对身体有益,陆医士多吃点。”

陆曈低头看着手里的药饼。

唇间残存着药草的苦味,或许因为何秀舍不得那些残碎的草叶,有的甚至未完全捣碎,但那大概只是些并不怎么珍贵的、甚至有些次等草药,药性已经微乎其微,想要用它解毒,无异痴人说梦。

事实上,大概能缓解毒性也做不到,不过自欺欺人的安慰。

陆曈侧头,何秀吃得很小心,一点饼渣掉在衣裳上,被她小心捻起送入口中,仿佛世间难得美味。

因为吃东西,那张粗糙的面巾便揭了下来,她年纪应当不算小,瞧上去三十五六,五官枯槁蜡黄似张陈旧黄纸,而她眼下那些密密麻麻的斑点则在那张黄纸上添了不少风霜劳碌。

见陆曈盯着自己,何秀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陆曈问:“你脸上的斑点,是红芳絮导致的吗?”

何秀一愣,下意识背过身,不想让陆曈看清自己的脸,但很快,她又意识到这样似乎掩耳盗铃,过了一会儿,慢慢回转脸来,低低“嗯”了一声。

“红芳絮有毒,毒香闻久了不仅有性命之忧,还会毁容。”她小声道:“南药房的医士们没人想来这里。我是因为……”

她是因为没有银子,姿容也平庸,更没有背景相熟的人帮忙说话,于是整整几年,红芳絮的采摘都由她完成。

陆曈是第二个。

思及此,何秀也有些好奇,陆曈在药园采摘时似乎不受那些花香影响,她问:“平日采摘红芳絮,就算佩戴面巾也会中毒,为何陆医士你安然无恙呢?”还有句话何秀没说,陆曈采摘那些红芳絮的模样,看起来很娴熟。

陆曈道:“我幼时曾见过这种花,服过解药,或许因为如此,此花花香于我无害。”

何秀惊讶:“原来如此!”又羡慕开口,“真好。”

没人愿意无缘无故毁容中毒,命不久矣,陆曈生得美丽,那张无暇的脸若是也生出密密麻麻的斑纹,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陆曈垂下眼,默默咬了一口手中粗粝的干饼。

她当然见过红芳絮,只是那时候红芳絮不叫红芳絮,叫恶香果。

芸娘费心弄来恶香果的种子,要她在屋后的田园中栽种,只为做出一味香料的药材。她每日精心侍弄,那时候落梅峰的红芳絮比眼下这里要茂盛十倍,艳艳的像片晚霞。

她在那里,栽种培育着它们,又将它们一一采下。

寻常毒药影响不了她的身体,园中恶香于她而言只是寻常花香,那些丑陋斑纹不会出现在她脸上,她也不会像何秀一样呆久了就会头晕眼花。

陆曈问:“你何时来的南药房,不能离开这里吗?”

像是没料到陆曈会问这么个问题,何秀愣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回答:“我是三年前来的这里,离开……进了南药房的医士,从来没有离开过的。”

陆曈微微一怔。

何秀面露苦涩。

“南药房平日不收人,”何秀低着头道:“只有人死了,医士不够就会让人顶补。一般都是医官院中犯错被冷落的医官。我在医官院中很寻常,当时南药房人手不够,就让我顶补上了。”

“进了南药房的医士,也没有离开的道理。我到这里三年,没有一位医士从这里出去过,除非死了。”何秀看向陆曈:“她们说你是新进医官使,可是南药房中近来并未死人,医士是够的,新进医官使来这里……陆医士,你是犯下什么错、或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何秀问得小心,陆曈没有回答。

在旁人眼里,新进医官使被发配南药房,得罪了人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事,就算她不说,其他医士也猜得到。

何秀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

陆曈问:“我刚来南药房那日,让我换床的医士是谁?”她还记得那位对她颇有敌意的女子。

“你说的是梅二娘?”

“梅二娘,”陆曈沉吟一下,“梅二娘和朱茂是什么关系?”

何秀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又左右看了看:“陆医士千万别往外说!”

陆曈点头。

“二娘也是个可怜人,”何秀叹道:“听说当年是不小心损毁了一支药参,被赶到南药房来了。听说她原先在医官院医术很好,又生得年轻漂亮。刚进南药房时,万般不愿,总想着有一日回去。”

“朱医监哄着她,说能让她回到医官院,所以她才委身朱医监,结果……”

结果到如今,她仍未能离开南药房。

陆曈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既然这么些年都如此,她应当已经看出朱茂根本无法让她离开,为何还要与朱茂在一起?”

陆曈看得很清楚,自己刚到南药房的那晚,以及第二日朱茂与她说话时梅二娘眼中的敌视都不是错觉。

“陆医士,”何秀紧紧捏着手中药饼,黯然开口:“有时候,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朱医监哄着梅二娘,梅二娘还有希望活下去,如果他连哄也不愿哄梅二娘,梅二娘才是真的没了指望,会死的。二娘……是自己选择了自欺欺人。”

苦日子里,有人选择清醒,有人选择昏昧,或许最后都是同一种结局。

“陆医士,我同你说这些,不是想为二娘开脱,”何秀嚼了一口饼子,“你长得好看,朱医监也许会打你的主意,你不要被他骗了,他不会带你离开南药房的。”

何秀看着陆曈,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陆曈幼时服过解药,所以红芳絮对她无用。这对陆曈来说是好事,因她不必忍受毒素对身体的侵蚀,也不必毁容。但同样,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灾难。

一位美貌女子日日在眼皮子底下晃,朱茂如何按捺得住,只怕终究会对陆曈下手。

陆曈看起来如此单薄柔弱,又得罪了医官院的人,该如何在此地自保?

何秀在心底轻轻摇了摇头。

或许,她会成为第二个梅二娘。

……

陆曈与何秀直到傍晚才回到南药房。

托陆曈的福,何秀今日的采摘完成得很轻松。过去要采摘这样多红芳絮,末了回到宿院时总是浑身发冷,脸色苍白,红芳絮的香毒总要让她难受一整晚。这是头一次,她在推着木车回去的路上甚至觉得轻快。

当然,对陆曈她存着很深的歉意。因为今日的采摘大部分都是陆曈完成,虽然陆曈再三告诉过她,红芳絮不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但何秀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因着这点过意不去,何秀便自告奋勇要帮陆曈去药库整理收用药材。何秀道:“记名整理还要一会儿,你先去厨房吃点东西。白日的剩饭剩菜会放在药房的厨房,我包里有馒头,你去找点剩菜热热吃。”

南药房不同于医官院,医士们的饭菜都在厨房,据何秀说,有时候回来得晚了,只能剩一点冷粥。

何秀盛情难却,陆曈便只好答应。

厨房离药库还有一段距离,为怕混淆药材,特意修缮得很远。陆曈穿过一片长廊,绕过空地,才找着了厨房。

已是夜里,外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灯笼在院外挂着摇摇晃晃,洒下零星的一点柔光。陆曈推门走了进去,厨房门口放了盏灯笼,陆曈提着这盏灯笼往里走,冷锅冷灶,案板上随手搁着些空碗,不见剩菜影子。

何秀说过,南药房医士们过得清苦,菜色也一般,因每日食量大,到夜里剩的饭菜都不太好,但即便再糟糕,一碗冷粥还是有的。

陆曈的目光落在厨房正中的一口大铁锅上。

铁锅上罩着锅盖,陆曈掀开锅盖。

锅底干净分明,被人仔细清洗过。

没有冷粥、没有馒头,连热水都没有一碗。

陆曈“哐”的一下搁下锅盖,皱了皱眉。

他们一粒米都没给她剩下来。

……

南药房药库外的长廊下,两个医士正捧着送完药膳的空碗往药库的方向走。

“听说红芳园的人回来了,那位神志清醒,好似没多受香毒影响。阿秀倒是对她很照顾,主动帮她整理库房。”说话的是其中一名医士。

另一人踢开面前碍路的小石子儿,跟着附和:“这才第一日,哪到哪呢。阿秀也是,何苦自找麻烦。说来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朱大人吩咐下来,我今日见他们要人将厨房里的吃食都拿走了,估计今夜免不了饿肚子。”

正说着,被踢开的小石子儿顺着路面滴溜溜向前,滚至一双靴子前陡然停住。

不远处正有人走来。

说话的两位医士抬眸,待看清来人样貌后忙低头行礼:“裴殿帅。”

眼前是殿前司指挥使裴云暎。

廊庑附近,禁卫常在夜里走动,偶然遇到也是寻常事。这位裴殿帅常在御前行走,院使大人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年轻人微一点头,脚步未停,从他二人身边走过。

待这人走过,医士才拍拍胸:“吓死我了,方才你我谈话应当没有被听见吧?”

“听见了也没什么,新进医官使而已,裴殿帅又不认识,哪有那个闲工夫管这些琐事。”

“说的也是……”

说话声渐渐远去,裴云暎脚步一停。

不远处就是南药房的宿院大门,院门口两盏昏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让人想起风雪夜中,被李子树枝桠掩映的旧牌匾。

如出一辙的冷寂。

裴云暎静静盯着那点模糊的光。

他办完差从东廊路过,途径药园,闲谈的医士声音实在太吵,让人想不听到也难。

于是倏然记起,那位年轻医女,今日应当是来到南药房的第二日了。

她身负仇恨,冷静决绝,看似理智却疯狂。然而皇城毕竟不是西街,这里等级森严,人与人的距离被一道道官职、身份以及各式各样的规矩礼仪隔开。刚进医官院便被发配到无人问津的南药房,如果不出意外,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近仇人。

恐怕还未复仇,便要老死宫中。

不知她现在可有后悔?或是已经想到别的办法?

正想着,身后突然有人开口:“你在干什么?”

裴云暎一顿,转过身来。

春夜冷寒,女子一身褐色麻衣,衣裙上沾染不少泥泞灰土,唯有那张脸仍然干净瓷白,眉眼胜过夜色冷峭。

见到是他,陆曈眸中闪过一丝意外,道:“裴大人?”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