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月夕花晨 第63章 小小毛的生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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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号一早，我打车到了欢欢的住所。欢欢没在，开门的是帮她带孩子的阿姨。我问阿姨，秦欢呢？阿姨说，欢欢一宿都没回来。我说，欢欢没打电话给您吗？阿姨说，没有。我说，我今天是来接她和孩子的，今天是孩子的周岁生日，我们要给他办个生日宴。阿姨说，我知道，之前欢欢说过了。我说，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我下了简易楼梯，拨打着欢欢的电话。电话接通了，我问欢欢：“欢欢，你在哪儿呢？”

欢欢的声音很小，她轻轻地说：“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我说：“我都到你们家了。”

欢欢说：“嗯，你等我一会儿吧，我马上就回去。”

挂断电话，我回到了欢欢的屋子。小小毛似乎拉了粑粑，阿姨正在帮他擦屁股、换尿不湿。我告诉阿姨，刚才我打通了欢欢的电话，她快回来了，您要是累的话，可以先回去休息。阿姨说，没事儿，我等欢欢回来再走吧，我怕你不会带孩子。阿姨说得对，我确实不会带孩子，就比如刚才给孩子擦屁股和换尿不湿这种事儿，我就不会，更不要提孩子哭闹了，那样会让我崩溃的。我对阿姨说，那就麻烦您了，我下去抽一根烟。

我在下面抽了三支烟，才看见欢欢穿着包臀裙和高跟鞋，拎着小包小跑着回来了。我问欢欢：“你去哪儿了？”

欢欢羞愧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在这儿等等我吧，我回去先换身衣服。”

我点点头，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简易楼梯，包臀裙内的白色内裤若隐若现。我赶紧低下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又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半觉得有些恶心，便丢到地上并且踩灭了它。过了一会儿，欢欢打开门，站在楼梯边的栅栏处叫我：“哥，你上来吧。”

欢欢已经换了一身常服，那位阿姨抱着小小毛亲了亲，然后把他放到床上，和欢欢道了别，走到门边，对着我微微颔首，走下楼去。我看着阿姨的背影消失之后，走进了屋子。欢欢在收拾书包，小小毛爬到床边，扶着妈妈的大腿，用力站起。

“哥，你帮我抱他一下。”欢欢扭头对我说。

我答应了一声，走到床边，架起小小毛的双腋，把他抱进了怀里。通过之前和小小毛的接触，他几乎已经不抵抗我了。我抱着他，看着欢欢收拾着东西，我说：“今天我没开车，我的车让我舅舅开走了，一会儿咱们打车吧。”

欢欢说：“行。”

我又问欢欢：“这一宿你去哪儿了？”

欢欢背过身去，低声说：“没去哪儿，就是有个客人……有个客人……”

我似乎明白了，也许，欢欢就像是那晚的彤彤一样，“挣钱”去了。想到这里，我有些郁闷，看着怀里的小小毛，觉得他十分可怜。小小毛笑嘻嘻地伸手来摸我的脸，在我下巴处微微长出的胡须上蹭来蹭去，咯咯地笑着。欢欢收拾好东西后，低声说，哥，你抱着孩子先出去吧，我锁门。

出租车上，我帮欢欢拿着书包，她抱着孩子，我们三个并排坐在后排。出租车司机闲聊着，他问我们孩子多大。欢欢说孩子一岁了。司机说小家伙真精神，我的孩子比他大一点，一岁半。欢欢笑了笑，没说话。司机接着说，这时候的孩子最难带了，你们两口子晚上是不是也睡不好？我说，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司机尴尬地笑了笑，说，我眼拙了，我以为你们是两口子呢，哈哈哈……

出租车停在了路边，我拿着书包下了车，然后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欢欢抱着孩子也下来了。我们走进停车场，看见于周正在指挥着路晓露将车倒进停车位。

“嗨，大周。”我同于周打着招呼，他一边回应，一边对驾驶室的路晓露说着“倒倒倒”。

路晓露停好车，下来后与我们打招呼。我说：“路晓露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路晓露说：“头几天刚拿下的驾照，他非让我试试。”

我冲于周眨眨眼，说：“行了，培养出来专职司机了，这下你就能喝酒了。”

于周笑笑，路晓露说：“我学车可不是为了让他喝酒，我就是觉得这是一项必备的技能。”

于周从车上拿下一个大蛋糕，拎在手里。我们在迎宾服务员的引导下，进了预定的包间，于周让服务员先把蛋糕放进冰箱。路晓露想要抱抱孩子，但是小小毛却很认生，紧紧地搂着欢欢的脖子不撒手。欢欢说，他还有点儿认生呢。我笑着对路晓露说，你不行了吧，看我的。说罢，我拍拍手，张开双臂迎接小小毛，他却不为所动，依然紧紧地搂着欢欢。路晓露笑着说，小江，你也不行啊。我说，他是看见了你们紧张，刚才我还抱他呢。过了一会儿，小小毛松开了欢欢，回头看着于周和路晓露，路晓露再次张臂，小小毛依然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我对于周说，咱俩出去迎迎他们吧。于周看着路晓露说，我跟小江去外面抽根儿烟啊。路晓露的心思全在小小毛身上，对着我们随意摆摆手，说，少抽点儿。

我们站在饭店门口，我递给于周一支烟，并且帮他点燃。于周谢过，说，我也就跟你们在一起还能抽根儿烟。我说，你在公司不抽烟吗？于周说，几乎不抽。我说，既然在公司不抽，在家也不抽，干脆彻底戒了就完了。于周说，心瘾难戒啊。

少时，陆斌也开车进了停车场，他带着楚未艾开车接上李讴歌和司雅一起来的。他们下了车，和我们俩打了招呼，然后我们又一起抽了一根儿烟。李讴歌问，小胡今天来吗？我说，我已经把地址告诉他了，他说他来。李讴歌说，我给他打个电话。

李讴歌和刘鑫通完电话后，兴致勃勃地对我们说：“他说还有俩路口就到了……他今天带着齐老师一起来的。”

“什么？”我们几个大惊。

“一会儿怎么叫啊？”于周问。

“随便吧，反正咱们毕业了，叫齐老师也行，叫嫂子也行。”陆斌说。

于周摇摇头，说：“小胡比我小，你们说我要是管齐老师叫弟妹行不行啊？”

“行行行，你先给我们打个样儿吧。”我笑着说。

“那算了吧，我一想到齐老师那副厉害模样，我就害怕，”于周说，“她还没收过我一本小说和半拉煎饼呢。”

李讴歌说：“那一会儿你找齐老师要回来吧，半拉煎饼呢，凑合凑合又是一顿早饭。”

于周说：“现在不能要，得等到他们结婚的时候，在婚礼上找她要。”

李讴歌笑：“我已经记住了啊，到时候我可提醒你，你要是不敢要的话，我们可帮你找齐老师要。”

齐巧巧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在我的印象里，她是个几乎不怎么笑的老师，平时总是穿着正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扎着丸子头，一脸严肃，相貌平平。今天的齐巧巧却女人味十足。她穿着休闲装，散着头发，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化了淡妆，嘴角上扬，最主要的是，她没有戴着她那副学究意味十足的黑框眼镜，而是戴上了美瞳，眼睛居然显得大了一圈。

齐巧巧挽着刘鑫走向我们，脚步轻盈。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本想开几句玩笑，但还是不由自主的不约而同地叫出了“齐老师好”。楚未艾和司雅也随着我们客气叫了一声“齐老师”。

齐巧巧却没有了在学校时的那副严肃表情，她笑嘻嘻地说：“别叫我老师了，都把我叫老了。”

我们一同憨憨地笑着。我想，你本身就比我们大，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比我们老上几岁。

我们回到包厢，将齐老师介绍给了路晓露和欢欢，她们也一起叫了一声“齐老师”。

齐巧巧说：“我今天立下一个规矩，以后不许再叫我齐老师了，都管我叫姐姐吧。”

我们七嘴八舌地叫着“姐姐”。刘鑫却开起了玩笑，说：“好的，齐老师。”

齐巧巧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们大笑起来。

我们让齐巧巧坐主位，她不同意，坚持让欢欢带着孩子坐。我们知道于周和路晓露也是寿星，便让他们挨着小小毛坐。座位依次排开，主位是坐在宝宝椅上的小小毛，按照顺时针方向依次是欢欢、空位、我、李讴歌、司雅、楚未艾、陆斌、刘鑫、齐巧巧、于周、路晓露。

空位也摆着一副碗筷，是留给小毛的。这是陆斌的提议。

有齐老师在场，一开始大家还有些拘束，后来齐巧巧和我们说了一些玩笑话，才逐渐打开尴尬的局面。

菜肴上齐，我们先敬了空位上的小毛，然后共同举杯祝贺小小毛和于周、路晓露生日快乐。我们开着玩笑，让于周和路晓露一会儿也与小小毛一起抓周。

我们在一起畅谈了上学时候的一些趣事，互相撕扯着各自的遮羞布，将大家干过的丢人事一一述说出来，几位女朋友听得津津有味，她们私下询问自己的男友，为什么之前没听说过。她们的男友极力解释着，试图将糗事推到别人身上。但是他们的解释很苍白，因为他们绞尽脑汁辩解出来的东西，轻而易举就会被其他人攻破。我们之间一起住了将近三年，简直太了解对方了。

李讴歌眼睛瞟向于周，却对我说：“小江，你小姨怎么没来呀？”

我知道他是想要用于周和夏云朵的事情刺激路晓露，然后看他们的热闹。我便开玩笑地说：“我们家都是明白人，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欢乐的场合给寿星添堵。”

路晓露笑着冲我大声说：“小江，你说谁呢！”

我说：“没说你。”

于周说：“那就是说我呢呗。”

李讴歌说：“还得是大周，真聪明，一点就透。”

于周说：“你大爷……”

陆斌打断他：“今天别胡说八道啊，小小毛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呢。”

于周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侧过身子举起手中的饮料杯笑着对小小毛说：“别跟叔叔学啊，来，跟叔叔喝一个。”

欢欢把住小小毛的手，让他拿起奶瓶。路晓露见状，也赶紧举起杯子。

坐在他们对面的陆斌举起手机，说：“这个镜头好，来，三个小寿星干一个。”

看着他们摆拍完，我说：“我小姨跟余叔……跟他男朋友去成都玩儿了，今天晚上才能在北京落地，估计现在正在成都的机场呢。”

于周搂着路晓露的肩膀说：“你们不用挑拨我和晓露的关系，我这个人最诚实了，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们晓露最大度了……”

李讴歌起哄：“我们想听听那些不该交代的。”司雅笑着轻轻推了一下李讴歌。

于周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陆斌转移话题，指向我，说：“现在就差你了啊，什么时候能落听啊？”

我说：“我的牌还没抓上来呢，离落听还远着呢。”

刘鑫指着我对齐巧巧说：“哎，巧巧，你帮着踅摸踅摸，你带的学生里有没有漂亮的，给小江介绍介绍。”

齐巧巧笑了笑，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口饮料。李讴歌鼓掌，说：“这个好，小江就喜欢小姑娘，越年轻越好……齐老师……啊，不对，姐姐，你现在带大一的学生吗？给小江介绍一个大一的吧。”

我当然很喜欢年轻的女孩子了，但是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吧。我对李讴歌说：“谁告诉你我喜欢小姑娘了，我就喜欢那些岁数大的。”

李讴歌说：“那我问问我妈，看看她的同事有没有离异的。”

“去你的吧。”

于周摆摆手，说：“班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人家小江说了，喜欢岁数大的，我得回去问问我姥姥，她有没有什么丧偶的老姐们儿想重走青春路的……”

大家都笑了。刘鑫捧腹，齐巧巧掩面。楚未艾差点把嘴里的食物喷出来，司雅和陆斌同时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她连说不好意思。路晓露说，你也就现在敢这么说，你要是当着云朵，敢这么说她大外甥吗？欢欢笑得颤动着肩膀，小小毛看见妈妈笑了，他也跟着嘿嘿地笑，一边笑一边口齿不清地叫着妈妈妈妈。

即使他们拿我开玩笑，我也很高兴，我喜欢大家这么无所顾忌地胡说八道。我对于周说：“那你得给我找个有钱的老太太才行。”

于周说：“有钱的还能轮上你？”

路晓露睇视他：“怎么？你排在小江前面？”

于周大笑，搂住路晓露，说：“我把老太太的钱都搞到手，然后都给你花了。”

路晓露满意地笑了笑：“这还差不多。”

李讴歌冲于周使了个眼色，然后搂住司雅，说：“大周，你酸不酸呀。”

刘鑫也会意，搂住齐巧巧，然后看向陆斌。陆斌笑了笑，摇摇头，搂住楚未艾。然后，这帮孙子一齐看向我。

“你们就成心吧你们！”我很无奈，也很欣慰，有这么一帮损友，我很幸福。

李讴歌冲我扬扬眉，说：“对了，小江，你怎么没把许萱带来呀？她回老家了？”

陆斌有些不自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楚未艾，楚未艾满脸笑容地也看了看陆斌。我瘪瘪嘴，说：“人家从我那儿搬走了。”

李讴歌疑惑地问：“什么时候搬走的？我记得头些天去的时候，她好像还在你那儿呢。”

我说：“有一天忽然就走了，她也没说……我也就没问，嗐，走了就走了吧。”

李讴歌撇撇嘴说：“我以为你们俩得发生点儿什么呢？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

我的心里一震，不自觉地看向陆斌。是啊，就连李讴歌都这么想，那么别人一定也会怀疑的。我解释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生活习惯什么的完全不一样，根本就不可能，你别瞎想啊。”

“你解释什么呀？”

“……”

陆斌忽然站起，说：“我去车里拿点儿东西啊，你们先吃着。”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出去躲一会儿，避开这个话题后再回来。

欢欢没有和我们说话，她一直在给小小毛挑拣着他可以吃的食物，并且把食物弄成小块儿，供他自己拿起来吃。

我不再看向李讴歌那边，转头看着小小毛，对欢欢说：“是不是大部分东西他都能吃了？”

欢欢说：“也不是，他的牙不齐呢，只能吃一些软的东西，而且我还没给他吃过盐呢，现在是辅食和奶粉交叉着来。”

我点点头，说：“养孩子真费劲啊。”

欢欢笑笑，爱怜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路晓露忽然问于周：“哎，你妹妹有男朋友了吗？”

于周说：“不知道，应该没有呢吧……你什么意思？”

路晓露指了指我，说：“把你妹妹介绍给小江吧，我觉得他们俩挺配的。”

于周看了看我，笑着说：“那可是我妹妹，我怎么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呀？”

“不是，大周，你丫什么意思呀！”我睨视着他，知道他在开玩笑。

于周笑了，没说话，路晓露却认真起来，说：“于周，我没跟你开玩笑。”

李讴歌插嘴：“大周还有妹妹呀？亲的吗？”

于周说：“我小姨家的孩子，比我小不到两岁……（对路晓露）小江不一定看得上她。”

路晓露没理于周，转头问我：“想不想认识认识？”

于周说：“我妹看着不怎么聪明？虎头虎脑的。”

路晓露用胳膊肘杵了于周一下，说：“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

于周说：“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哥们儿，我得实话实说啊，我要是真介绍了，到时候人家对不上眼，你让我多尴尬啊。”

我说：“没事儿，我也不怎么聪明。”

于周说：“我要是介绍给你也行，不过提前说好了啊，我妹可是对眼，反正看着呆呆的，而且她的牙还不齐。”

“对眼儿？”我的脑子里闪现出了一个人物，是成龙早期电影中的一个配角，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反正是一个丑角，对眼龅牙，总是出演特别“衰”的角色的一个人，“牙还不齐？那还是算了吧。”

路晓露还想说什么，这时陆斌推门而入，他拎着一个小袋子，走到小小毛边上，说：“这是叔叔阿姨们给你的小礼物……（递给欢欢）你帮他拿着吧。”

欢欢拒绝道：“谢谢哥哥姐姐们，你们能想着我们，我就很感激了，我不能再要你们的东西了。”

我们之前商量过，大家一起凑钱，让陆斌去买了一个三十多克的小金锁。我们一起劝欢欢收下，并且说这是送给孩子的，就不要推却了。陆斌说，你也知道我们和小毛的感情，既然小毛不在了，我们就都是孩子的亲人，你能跟小毛客气吗？我们齐声称是，再次让她收下。欢欢接过塑料袋，站了起来，对着我们鞠躬。我们纷纷站起，让她不要客气。

陆斌又说：“欢欢，其实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在此之前，我跟他们谁都没说过。”

我们一齐看向陆斌，陆斌却看向楚未艾，楚未艾点点头，以示鼓励。看来陆斌一定是与楚未艾商量之后才决定说的。

陆斌对欢欢缓缓地说：“我跟我爸爸说过小毛的事情，他表示很同情，前几天我又找我阿姨谈过你现在的处境，她也跟我爸聊了聊，然后我阿姨告诉我，如果你要是需要帮助的话，我爸爸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工作岗位，至于工资待遇的话，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我会再去跟我阿姨谈的。”陆斌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去世了，他的阿姨是他父亲续娶的后妻，与陆斌关系十分好，既情同母子，又好似姐弟，陆斌有时候不好与父亲说的话，都会跟他的阿姨讲出来。

我们一同看向欢欢。我知道，别人都不希望欢欢从事现在的行业，虽然可能来钱比较快，但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她又带着小小毛，确实很不合适。

欢欢低着头，咬着嘴唇，我看出她有些感动，但是却默不作声。

陆斌看向我们，也不说话，我们都不知道欢欢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时候夏云朵要是在这里就好了，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一定会先开口劝慰欢欢的。

欢欢想了想，抬起头，低声说：“谢谢哥，非常感谢你们，可是我现在……”

楚未艾说话了，也许陆斌说完话之后，她说话是最合适的。楚未艾说：“你有什么难处吗？可以说出来呀，我们大家帮你想办法。”

我们七嘴八舌地让欢欢说出来，我们会想办法帮她。欢欢感激地看着我们，抿着嘴，蹙着眉，鼻翼扇动着，似乎即将流下泪水。小小毛呆呆地看着妈妈，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情绪的变化，张开双臂寻求母亲的拥抱。欢欢将小小毛从宝宝椅上抱起，搂在怀中。或许是孩子的温度让她满是伤痕的心逐渐热了起来，欢欢努力抑制着泪水，终于在它们即将下落的时候，将它们憋了回去。小小毛“咿咿呀呀”地叫着，伸手抓弄妈妈黄色的头发，放在自己的小鼻子前骚弄着，然后忽然打了个喷嚏，带出了一缕鼻涕。路晓露抽出两张纸，凑到小小毛边上，帮他擦拭干净，小小毛很抵触，他用力挺直身子，发出小小的怒吼声。欢欢抱着小小毛，轻轻颠了几下，他就又笑嘻嘻的了。

路晓露说：“欢欢，这是一个好机会啊，你可以试试，毕竟现在还年轻，换个职业，多接触接触不同的世界。”

欢欢感激地看了看路晓露，低声说：“其实我不想麻烦大家，我知道大家对我和孩子都很好，但是我什么都不会啊，我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陆斌说：“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上班的，你问问他们，一年前不也都是什么都不会吗，现在不都踏踏实实的吗。”

大家再次七嘴八舌起来，说自己以前狗屁都不懂，上了班自然而然就会了。

欢欢说：“我没什么文化，我初中都没念完……会被别人看不起的。”

陆斌说：“没人看不起你，学历只是一个幌子，在职场上，别人更看重的是能力，而不是学历。”

欢欢犹豫地说：“我都不会用电脑，我怕跟不上……”

“电脑这玩意儿，用一段时间就会了，没什么难的。”

司雅拍了拍李讴歌的肩膀，对欢欢说：“学历的事情你就找他吧，他现在就是干这个的。”

李讴歌也拍着自己的胸脯说：“真的，学历不是问题，交给我就行了，弄个大专的学历就两三年的事儿，简单。”之前我听于周说过，李讴歌现在就是干的成人学历这方面的工作。

欢欢看着怀里的小小毛，犹犹豫豫地说：“他怎么办？”

“以前怎么办，现在还怎么办呗。”陆斌说。

“我现在白天基本上都在家，要是做了别的工作，白天怎么办？”

这个问题难住了我们。我问：“那个阿姨白天能帮你带孩子吗？”

欢欢摇摇头，说：“阿姨白天有工作，没法帮我，除非她休息的时候。”

陆斌问我们：“你们谁爸妈退休了又喜欢孩子的？”

我们均摇头，我们的父母年龄相仿，应该都还没有到达退休年龄。刘鑫说：“我妈倒是不上班，可是她在内蒙呢。”

“跟没说一样。”

我忽然想起之前夏云朵说过让欢欢住到我那的事情，便开了口，说：“欢欢，孩子白天好带吗？”

欢欢看了看我，说：“还好吧，他挺乖的。”

我咬了咬牙，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带着小小毛住我那儿去吧，我那儿现在空着一件屋子。”

大家一齐看向我，我又说：“前几天我小姨就跟我提过一嘴，正好许萱也走了，我那儿就有地方了。”

路晓露说：“这也是个办法……我听云朵说你那儿的居住条件也不太好，过些天天气凉了，连个空调和暖气都没有，咱不说大人怕不怕冷，就说小小毛吧，他要是感冒发烧什么的，你不也跟着着急吗……你要是带着孩子住小江那儿，我们还能时不常去找你们玩儿。”

我说：“其实不光是我小姨这么想，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大家都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你的，现在只有我有这个条件，你就别客气啦……他们都知道我是什么人，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没有坏心思。”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小江是个老实孩子，他和小毛是上下铺，他们俩铁着呢。

欢欢看了看我，依然犹豫着。我知道，犹豫就是意志动摇，就是有想法。我继续说：“你放心，我一分钱房租也不要你的……他们都了解我，我自己住实在是无聊，要是每天有小小毛陪着我，我还能开心一点儿。”

欢欢问：“你不上班吗？”

李讴歌笑着说：“小江家里还几套房呢，光靠房租也能活着，还上什么班儿呀？”

欢欢小心翼翼地说：“其实吧，我也知道现在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我没有别的办法，而且我挺害怕接触新环境的，我觉得我这样的人，是无法融入到你们的生活的。”

陆斌说：“这你放心，公司是我们家的，我罩着你……有什么搞不定的，直接跟我说……具体工作内容，我再去跟我阿姨商量，工作上的事儿你不用操心，生活上的事儿就听小江的吧……你先搬到他家，先教他怎么带孩子，等他没问题了，你再来找我，我肯定给你安排好，怎么样？”

欢欢还是犹犹豫豫的，陆斌问：“你身份证押在KTV了？”

欢欢摇摇头。

陆斌又问：“押保证金了？”

欢欢又摇摇头。

陆斌说：“那还怕什么，这两天就搬了……干脆，一会儿吃饭完，我们几个就帮你把东西弄到小江家……你的东西多吗？”

欢欢说：“东西不多，家具什么的都是人家的，只有我和孩子的一些衣服被褥和日用品什么的，哦，还有他的婴儿车。”

陆斌说：“一会儿我和小江、大周跑一趟，一次应该能搬完吧。”

我说：“我车让我舅舅开走了，我们今天打车来的。”

于周说：“那我们俩就跑两趟，这还不是简单的事儿吗？”

欢欢说：“我今天就不去了？我是说……我上班的地方？”

陆斌果断地说：“不去了，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欢欢说：“我觉得我还是得跟领班说一下，万一以后……”

“以后你也不要去那种地方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