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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
皇帝正在与永怀长公主交谈, 便听帘子外一阵吵闹声。
“公主!”
帘子被掀开,一道身影步入其中,身后跟随着一群侍女和宦官。
姜玄看到来人, 微微一怔,将怀中抱着外侄孙, 还给永怀长公主, 走下台阶去,问:“柔贞今日来是有何事吗?”
姜吟玉抬头, 看一眼他身后的永怀长公主,道:“女儿有些话想和父皇私下说。”
姜玄唔了一声, 那边永怀长公主走上前来, 笑着问:“有什么话, 是姑母不能听的吗?”
姜吟玉朝她行了个礼, 并未回答。
永怀长公主懂她的意思了, 面色微微不悦,却没说什么,只看向皇帝道:“我先走了。”
殿内很快只余父女二人,姜玄开口道:“有什么事, 直接说吧。”
姜吟玉直接道:“魏宗元动手伤我,对我不敬。”
姜玄皱眉道:“他对你动手?三郎一向性格温和, 怎么会对你动手呢, 此话可当真?”
姜吟玉喉咙轻轻哽动, 道:“不止这一次,上一回也是。魏宗元非要给我换耳珰, 我不同意就动手伤我, 这一回更是来旁敲侧击羞辱我, 问我和别的男子有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也不知这话怎么了, 姜玄听后竟然笑逐颜开。
“三郎给你换耳珰,这不是喜欢你吗?多好!至于敲打你,这确实是他的不对,我女儿住在宫里,怎会和别的男人有关系,三郎问的什么话?改日父皇一定把他喊到面前来,好好责问一番!”
姜吟玉道:“不是的,是他逼着我换耳珰,朝我发怒发,。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这话姜玄听了直接摇头:“三郎脾性这么好,会对你发怒?父皇看你好好的,身上也没伤着啊,有伤吗?”
姜吟玉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难以相信道:“父皇,你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不是问我哪里受伤,而是相信魏宗元?”
姜玄面色慢慢沉了下去,大步往殿内走。
姜吟玉跟随在他身后,“您觉得我在撒谎?”
听他道:“柔贞,你今日来说这么多,是不是想要退掉这门婚事?”
黄昏时分,道道金光从殿外照射进来,姜玄足踩在金光上,到宝座前坐下。
“同样的话,你在嫁给卫燕前一天,也和父皇说了,可第二日你便逃婚了!”
姜吟玉走上前一步,问:“女儿当时称卫燕残暴,不想嫁他,说错了吗?”
姜玄神情冷肃:“卫燕是残暴,可魏三郎呢?这些日子来,他日日下朝后来未央宫,陪父皇说话,父皇能看出他是一个心地真诚的孩子,处事也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不然他的名声会如此好?”
“再说,父皇瞧你也没伤着啊。”
姜吟玉道:“他出自清流世家,魏家的儿郎名声大都极好,不单单他一个人。”
这话引得皇帝重重拍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道:“你也知道这是魏家?卫燕名声暴虐,你逃婚了,别人还能理解你,可你现在要嫁入的是魏家!你在成亲前三日,闹着要退亲,外头会怎么看你!”
姜玄起身,将她搂进怀里,道:“这门婚事已经退不了,魏三郎救过父皇一命,也救过你一命,你说他对你动手,外头谁会信?”
姜吟玉在他怀里抬起头,眼波晃动,道:“我身边的侍女,都亲眼目睹魏宗元对我动手、”
姜玄抚摸她头发,叹息道:“父皇当然信你,明日就将三郎喊到面前,好好训诫一顿,让他下次不敢再这么做!”
他又语重心长道:“你嫁衣都已经做好了,现在闹要退婚,是不是太儿戏,太任性了……”
他爱怜地看着小女儿,心中浮起愧疚和不舍之情。
没等姜吟玉说话,姜玄就招来侍卫,道:“将公主带回去。”
姜吟玉不愿走,“父皇!”
皇帝摆摆手,走到内殿,不肯再见她。
黄昏的残阳褪去,黑暗袭来,将大殿慢慢吞噬。
姜吟玉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闭了闭眼,眼前一片黑暗,前路也好似被黑霾笼罩。
她转身离开未央宫,被侍卫们护送着回去。
到披香殿院子里,姜吟玉让侍卫们离去。
侍卫们却一动不动,当中的一长官走上来,道:“公主,接下来三日,我们都会在披香殿外巡逻。这是陛下的旨意。”
姜吟玉问:“为何?”
“陛下说了,怕您再干出以前一样逃婚的举动,让我们务必将您盯得紧紧的。”
白露诧异看向姜吟玉:“公主?”
姜吟玉只觉置身于一个荒唐的世界,冷笑一声,转身回到殿内。
桌上金盘里,盛放着一只锋利的匕首。
本是切瓜果的刀具,却因是波斯进贡之物,镶嵌红宝石,作了装饰物。
姜吟玉从进来后,就一直静静盯着它。
白露怕她想不开寻短见,担忧道:“公主,您早点歇息吧,别想那些事了,也别做傻事伤害自己……”
姜吟玉笑容温和:“我不会做傻事的。”
父皇在她很小时候就告诉过她,只有弱者的武器才会对着自己。
逼她嫁人的是他们,她为何要反过来伤害自己?她的刀尖只会对着魏宗元。
姜吟玉抬起手,合上匕首,将匕首放入衣袖之中,缓步走到床榻边。
殿外,晚霜降临,夜色渐渐浓稠。
与此同时,东宫。
一着袈裟的僧人,行走在长廊之上,衣袍被风吹得翻卷。
支灯笼的宦官走在前头,四周烛光随风摇晃。
片刻后,僧人梵净走入东宫大殿,一入内,只觉有冷风灌入。
梵净绕过屏风,见内殿两道扇门敞开,风正是从那里吹进来的。
屋檐下一道男子的背影,笔直地坐在那里。
梵净作礼问:“殿下深夜召我来,是为何事?”
寂静的夜晚,只听得冷风的呼啸声。
姜曜转过脸,修长的眼尾似寒夜中星辰,扫梵净一眼,之后又阖上目,继续闭目养神。
梵净在他身侧的蒲团上跪下,道:“殿下心烦意乱,特意召我进宫讲读经文,对不对?”
姜曜闭着眼睛颔首。
年轻僧人便开始为他讲读经文,柔和若清水的声音,从唇中缓缓流出……
院外一轮孤月遥挂。
夜色孤寂,冬霜降落,草木慢慢凋零。
从日落到日升再到日落,梵净在东宫住了三日,期间一直在为姜曜讲经。
一直到十二月十九这日,柔贞公主出嫁。
从清晨,东宫外便有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动静一直持续到傍晚都没有停下。
姜曜从早晨下朝后,便在东宫一直没出去。
黄昏时分,微风渐起,屋檐下灯笼和铁马摇晃。
梵净与他坐在扇门边,为他讲经,正巧讲到是《四十二章经》中的爱欲痴恋这一篇。
“殿下为何还是无法心静?”
梵净声音沉静,盯着姜曜精致的侧颜,却只听得姜曜道:“外面太吵了。
这话让梵净一愣,外头确实脚步声乱成一片,有号角声和擂鼓声传来。
梵净道:“看时辰,柔贞公主的婚典已快结束了。”
姜曜嗯了一声,没再出声。
梵净沉默一刻,问:“这几日我为殿下讲经,殿下心中的烦乱可有好转?”
“没有。”姜曜的回答极其简练。
梵净沉吟片刻,又道:“殿下为妄念所困,既知无法实现,就该做出一步,斩断心中的妄根,以求清净。”
院中草木被风吹得萧瑟。
半晌的沉默,姜曜道:“今日是她成婚,我理应出席,但我并不想看她嫁人。我对她的感情不过仅仅有了一丝男女之情,何以至此?”
梵净眉心紧蹙:“成婚?”
他隐约察觉到不对,姜曜半撑着手臂起身,道:“欲念克制不住,只会无休止蔓延,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这三日听你讲经,也已悟出办法将它从心中根除。”
梵净问:“是什么?”
这个时候,殿外响起敲门声。
梵净道:“是来催殿下出席婚典的人?”
殿外人在得到里头的准许后,推门而入,这是一个身量魁梧的护卫。
一声喵叫,从他怀中发出。
姜曜和梵净寻声望去,他怀中正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
侍卫将猫递过来道:“殿下,公主要出宫了,让我将这只猫送来给您。”
梵净伸手替姜曜接过那只猫,在怀中抚摸了一下。
姜曜低头懒懒地看那猫一眼,猫儿像是认出他,双目晶灿,摇了摇尾巴。
听侍卫道:“公主说她要走了,在宫里最感激的便是殿下,之前逃婚,若非殿下救她一命,她现在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公主还说,从小到大,她都一直敬爱着您,会将您的恩情铭记在心。”
姜曜听了后,轻轻笑了一声,目光看向一侧。
那唇角弧度有些讽刺,似在自嘲。
这还是三日来,梵净头一回见姜曜脸上露出旁的情绪。
梵净能看出来姜曜情绪很不对,欲询问,便听姜曜先一步开口:“外面的婚典进行到哪一步了?”
侍卫回忆一刻,道:“大礼还未完成,公主还须去魏家,见过魏公子的父母长辈。”
满殿沉寂,姜曜沉默不语。
梵净看着姜曜,等着他下一步动作,却忽然意识到什么——
太子说他恋上一个有夫之妇,且今日成亲,宴席能邀请他出席。那夫人于他而言是不该有的妄念。
梵净平静的面色一变,伸出手拉姜曜,可还是迟了,只来得及触碰到他袖摆的一角。
姜曜眼色一沉,玄衣被风吹拂,大步往外走。
“我有事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