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蜉蝣 第九十九章 进京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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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气晴好，盛轩送两人至帝都城外十里亭，还想再送，余乐猛的转身，双手拉着马儿缰绳，正色道：“盛轩，你我兄弟就在此别过吧，今后虽隔千里，纵世事无常，岁月蹉跎，但此心不易。”

叶青青一袭白色白裙，面上未施粉黛，却显得更加清丽灵动，此时眼中尽是泪水，将自己手中马儿缰绳交给余乐，转身一下子将盛轩紧紧抱住，轻声道：“轩哥哥，我知道你心里始终忘不了雪晴姐姐，嘴上虽不言，却每日朝思暮想，深藏心中。”

叶青青放开盛轩，轻轻牵过余乐的手，一改自己往日精怪少女的做派，如玉脸颊低垂，竟泛起淡淡红晕，“这傻大个对我的心思，我一直知道，我想好了，今后我愿随他千山万水，此生共度。”

余乐也紧握住叶青青的手，看着她从未有过的娇羞模样，心中无限欢喜。

盛轩听叶青青答应了余乐，心底为他俩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分外高兴，却又想到临别在即，不禁眼中含泪，“余乐，你定要好好待青青......”

余乐使劲点点头，“有了青青，我余乐此生足矣。”

“什么就足矣了，傻大个，我还等着当大将军夫人呢，你可要继续努力。”叶青青瞬间恢复正常，指着余乐道。

“好，好，我定当努力......”余乐摸着脑袋笑道。

三人又盘桓一会儿，盛轩见天色不早，催促两人离去，两人虽不舍，但知道终须一别，便上马扬鞭而去。

盛轩一人孤单矗立在这长亭外，看着远处马上不停回头的两人，举起右手在空中用力挥动。

终于，两人两马消失在官道尽头，再也看不见了。

盛轩转过身，看着远处帝都那高大而冷漠的城墙，迅速拭去眼角的泪水，微微一笑，独自坚定朝城中走去。

再次拜见后，轩辕显说毕竟天熙帝曾下诏命盛轩不得入朝为官，不好忤逆，暂且为他在京兆府谋了一个刑房文书的差事，先干着，待时机成熟再做打算，又邀他平常就住在自己府中，但盛轩对后者坚辞不受，独自在京兆府附近租了一间小院。

京兆府负责帝都城内及辖县的政务、治安等诸多事务，衙门就坐落在皇城外朱雀大街和长安大街交叉口西北侧，衙门主官为京兆府尹，还有府丞、司马、通判、主簿等一干属官，又设礼、刑、户、工、吏、兵六房处理日常政务，每房有一名小吏充做主事，这刑房主管各类案件的处置，也算是有实权的地方。

盛轩闭门将《大夏律》《大夏会典》等律例法典重新看了，对这律法设定的背后深意又详加分析，觉得当今所用的这套律例整体还算恰当，只是对其中赋予世族特权的内容不以为然。

未来如何，他心里也没有底，这么偌大的一个帝都，此刻只能仰人鼻息生活。在他心中，当前有两件最重要的事情，一个是查清楚自己父母的死因，另一个就是磨砺自己、窥伺时局，而去京兆府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京兆府刑房新来的这个年轻文书，并没有引起京兆府众人过多的注意，相处些日子后，在众人眼中，这个年轻人阳光俊朗，为人和善，总是面带微笑，做事上也是踏实肯干，公文写的严谨规矩，指派的所有工作很快就能上手熟练，一手字行云流水，可直追帝都某些书法大家，让人不由得高看一眼。

转眼进入京兆府也一月有余，盛轩每日按时应卯散班，日常主要负责审结案卷的登记造册，所有案件都要由他最终归档，因此对府中发生各类案件了若指掌，很多案子判罚他觉得很是蹊跷，明显是冤假错案，但此刻他人微言轻，只是把这些案子暗暗记下。

盛轩暗暗将京兆府上下里外摸了个明白，发现这里派系林立，种种明争暗斗之事皆是家常便饭，很多简单事情的结果竟然令人匪夷所思，归结到最终，那些人就是要把简单有利的事揽到自己身上，把难做得罪人的事推到别人身上。

盛轩心中了然，出现如此情况，除了身为京兆府主官的府尹被很多东西掣肘，不能及时激浊扬清外，大量冗员的存在是主要原因，这些冗员多是朝中各派的关系户，很多尸位素餐，心思也不在为民谋事，更有甚者，拿着手中芝麻大小的权力吃拿卡要，被帝都民众称之为京兆蠹虫。

这日，盛轩处理完一日的案卷，见窗外暮色已深，放班时间应该早过了，不由得伸了个懒腰，见其他人早已放班，只有边上的康明远仍在暗淡烛火下伏案疾书，这康明远大约四十五六岁年纪，据说在这刑房做文书有十五六年，为人正直，从不参与那些勾心斗角之事，于是每日工作繁忙，至今也并未得到提拔。每日盛轩忙完回家时，都见他仍在誊写东西。

昏暗的灯烛光影中，康明远斑白两鬓格外醒目，干涩的两眼不住使劲眨动，还在轻轻咳嗽，盛轩心有所动，上去悄悄将自己桌上蜡烛放在他案上，“康叔，天色已不早了，还没弄完呢？”

“小轩，你今日结束的早啊，”康明远抬起头，微微一笑，额头上又多出几道皱纹，他对盛轩印象极佳，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摇头道，“每日誊写这些案卷，看着那些判罚结果，心中着实憋闷，最近有大量流民涌入帝都，他们引发不少案子，你看，这个流民是个孤儿，才十三岁，在街头与一个二十多岁的后生发生口角，竟用匕首将其刺死，被判了斩立决，刑部已经复核过，秋后就要问斩。”

这个案子还未到归档阶段，因此盛轩没有印象，他拿起卷宗仔细看了又看，觉得这案子是有些奇怪。

盛轩此时感觉腹中甚是饥饿，辞过康明远，急忙出门而去，沿着宽阔的长安大街，找到街边一处饭摊买了些吃食，正欲离开，见有几个流浪乞儿聚到摊边，巴巴看着摊上的食物，他心中不忍，从身上摸出所有的铜钱，跟伙计买些吃食，发予这些乞儿。

他见这些乞儿们皆衣不蔽体，心中思量幸好现在是夏季，如若到了寒冬腊月，不知道他们又该在这帝都如何继续生存下去。